伪医生按:当年去上海的事,现在看来虽然没什么牛逼的,但毕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,偏偏洒家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,所以,特意找出这篇高二时参加完新概念后写的文章,诸君如有兴趣,不妨看一看。另外,洒家贴出这篇文字绝不是自恋,目的在于引出下一篇文章,一张照片后面的故事。
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。“新概念”仅仅是我的一个梦,可望而不可及。韩寒、郭敬明、乱世佳人、张悦然、小饭、七月人、刘嘉俊……看着这些从“新概念”中出来的意气风发的少年,我就很羡慕。从初二开始,开始没日没夜的乱写,并往外投稿。同样怀有文学梦的,还有一些,比如小龙,比如小甘,比如轩。在中国目前这种畸形的教育状态下,玩文字似乎是最没有出息的,学校、家长串通好了似地反对,于是,我们举步唯艰。
文人大都不如意,再加上本人天分有限,除了校刊上会登我的文章外,几乎没有杂志采纳我的东西,那些文字都是在孤苦漫长的时间里用我的无限精力熬出来的,它们不幸夭折,胎死腹中。曾经热血澎湃的我们,渐渐消沉,我看见昔日的朋友埋头算方程,写化学式……在文学的梦里大片黑暗包围了我们。
第七届的“新概念”初赛文章写于二零零四年七月,读后感,三千字左右。寄到《萌芽》后未抱任何希望。在学校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个月,直到某次上网看到我的名字出现在复赛名单上。刹那间,心底本已归于平静又再次不安分起来,乱七八糟的念头,此起彼伏,当夜失眠。那是1月5号。
后来二十多天的时间里,不断游走于收发室、电脑室之间,查邮件,联系旅伴。而那封至关重要的复赛通知迟迟未到,这使得我万分沮丧。《萌芽》那边告诉我,12月份就用挂号给我寄来了,我只好再等。虽说好事多磨,但磨太久变成坏事就哭笑不得了。在期末考试的第二天上午,刚考完数学,我如往常一样直奔收发室,要命的复赛通知终于收到,压在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。我激动得差点泪如雨下,轻轻的告诉自己,可以了,可以了……那一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微妙。
后面几科乱考一通,放假后跟几位朋友匆匆告别,然后预定火车票,然后去重庆。在这里,特别要提到几个人,一个是小龙,这家伙特别想和我一起去上海,本来和他父母都说好了,结果临行前一周得了肠炎,遂取消,看来我得一个人去上海了。还有就是巴蜀中学的刘枚老师,之前我告诉她要去上海参赛,让她在重庆帮我订下火车票。后来因为复赛通知迟迟未至,拿不准行程,于是没有告诉刘老师订几号的票,她给我发的短信也未收到,她在网上写的日记我也未看到,她心急如焚,生怕耽误了我的行程,而我却没有再联系她,惭愧得很!最后是我父母,我实在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支持我,甚至非要送我去上海,我没让,我说十八岁的人了该自立了,父亲只得同意。
到重庆后联系到了武隆的一位女生刘畅,闲逛几圈后直奔火车站。当然,车上吃的零食、水果、方便面之类的早已买好。父亲一直把我送到了火车上,交待几句后就回去了,我看还有半个小时才发车,就坐下来休息。车厢刚好满座,各色人等不一而足,坐我对面的是一对父子,老实沉稳;坐我右边(隔着过道)的是一些民工,男女老少都有,听口气是去杭州的——这让我颇失望,因为这意味着火车不是直线到达上海,而是先南下至贵州,再去湖南,经江西、浙江,最后到上海。晚上八点多,重庆已完全黑暗,火车终于缓慢出发,撞击铁轨的声音有规律的传来,窗外看不到什么风景,只是有时有暗黄的大灯一闪即逝。第一次离开父母陪伴独自出门,有些自豪,想想又觉得没什么,都十八岁了嘛,古人十八岁都结婚生子了,看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!先是和武隆的刘畅聊了一会儿,看样子这女生是凭运气入围复赛的,其实这样的人还比较多,毕竟我们还没把文字玩熟。
吃了两个橘子然后发短信,手机还剩一格电时猛然想起余下还有四十个小时,果断关机。凌晨1点,我合上双眼。
28号早上六点就醒来,火车还在轰隆地奔驰,不少人在过道上来来去去让我倍感吃惊,尔后想起是去刷牙洗脸,立马操出洗漱用具直奔车厢接口外,两个水龙头,外面十来人等着,我倒吸一口气,但还得等,我不能以邋遢的面容面对上海人民。洗漱完毕后,饥肠漉漉,列车员推来早餐,稀饭馒头咸菜,十五块一份!当时差点让我歇菜。八点多时,列车到达一个不出名的站(贵州境内)。我跑下去,买了两个鸡腿,给刘畅分一个,然后慢慢坐下,接着狼吞虎咽起来,爽!
吃饱喝足,准备看风景,不料这些地方十分贫瘠,荒山乱水反复出现,单调得令我揪心。列车员们像经验十足的表演家,一会儿打扫卫生宣讲注意事项,一会儿推着商品手舞足蹈地推销,不胜其烦。
28号这一天过得极不舒坦,每停一个站我就溜下去闲逛,买东西,看开往其它地方的火车,那些人或兴奋或疲软,所有列车多是沉闷而冗长的,叫人喘不过气来。
29号,列车行至浙江境内,平原在突然间跃入眼帘,临近新年却看不到半点喜庆气氛,令人生疑。都说江浙富饶,却看不到些许人影,大约是列车只经过城市边缘吧。
下午两点多时,行至上海,松江区,韩寒长大的地方,破败得领人乍舌,污水横流,垃圾遍野,浓烟直冲云霄,现代高楼与农家院落竟“和谐”并存。我和刘畅整理好行李,准备下车。没想到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未靠站,上海也忒大了点!
接近三点,车速减慢,上海站终于到了,城市繁荣浮华的气息以不可阻挡之势排山倒海而来。刘畅没什么反映。我掏出早已没电的手机,四处寻觅充电处,因为我得给邱子立打个电话,他是四川的,比我先到一天。刘畅建议买份地图先。我们在偌大一张地图上找寻半天,硬是没找到新概念指定旅馆之一,光都旅馆的所在地——淮海西路。这时,一辆公交车停站,我看站牌上写的可以到达淮海路,立马上车。身上刚好有零钱,投进去后变拉住扶手,不再言语。没想到的是,在淮海路下车后向西走并未看到淮海西路字样,走了好几个站牌也没有找到去淮海西路的车。于是,像个瞎子一样,我们在淮海路上乱闯,顺便看一下遐迩闻名的法国梧桐——可惜只有光秃的树干。迎面而来的人们步履匆忙,外国人好象比中国人还多,两边豪华奢侈的店铺灯光闪耀。
步行近一个小时,仍在淮海路,冷风肆虐,细雨飘零。向交警、老大爷、大妈问了几次后瞅准方向,快步疾走。又一个小时过去,已是黄昏时分,天气冷得要命,行至一个十字路口,看见新华路,华山路的路牌,又问交警,被告知:淮海西路就在前面。
到达光都旅馆后我才如释重负,让前台服务员把邱子立叫下来,自己就和刘畅坐下休息。不多时,一位清瘦的男生下来,头戴时尚帽子,手在不断拨弄着手机,我猜他就是邱子立,忙起身叫他。他安排了房间,说只需等东北和贵州的几位朋友就可以了。我去他房里给手机充电,并卸下背包。重庆的另外两位参赛者胡邦和宋冠男住在泰安,邱子立带我们过去找他们。步行五分钟,泰安赫然出现。胡邦他们出去玩了,还没回来,我们又坐下等待。半小时后终于等到,虽是初次见面却毫不拘泥羞涩,扯蛋片刻,闲聊胡侃。中间进来一位男生,皮肤有些黑,瘦,看着挺颓废,头上的红发夹很引人注目。尔后又进来一位白白净净的小男生,裹着头巾,戴牙套,也很瘦。后来我知道,这两位便是卡卡和小台湾。卡卡在圈内小有名气,上届的一等奖得主,福建人。而小台湾颇受大家喜欢,我跟他聊了台湾问题,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答案。
过了一会儿,邱子立回光都了,卡卡和小台湾回房,只我们重庆四个人在胡邦房里漫无边际地聊天,桌上放着几瓶正版茅台(据说是贵州一位陪同参考的老师送的)。小台湾再次进来时笑着说,卡卡房里一片漆黑,男男女女坐了一屋子。这让我们颇好奇,而宋冠男一语道破天机:参加新概念的十有八九都是流氓!
然后我们去吃饭,宋冠男请客。
接着回光都,恰巧东北的苏德仁、王伟赶到,贵州小曹也赶到,我们把预订的房间分配了一下,我和小曹住一间。
在房里安顿好了,看了一会儿电视,虽然明天就考试,我却不想太早睡。邱子立来叫我们大家出去玩,我立马跳下来,二话没说就跟着邱子立走。不一会便有了十来个人,快走时,又加入十来个,总共二十来人,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,浩浩荡荡地走在夜色迷烟的上海街头。这条路不是很繁华,没什么特别景色,我们互相认识,神侃,不亦乐乎,有哥们儿提议去KTV,大家正在思考时,一位从济南来的女生立马用娇柔的声音反对:“我还未成年耶!”这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,因为该女生打扮时,浓妆艳抹,成熟得就像三十多岁的少妇。不过,我私下里认为,这位女生挺牛逼。
深夜12点多时,众人已疲惫不堪,遂原路返回。
1月30日早上,众人还在睡梦中,我独自起床,准备去新华路的一个小区售票点购买回程火车票,因为这是春运期间,火车票特别难搞到,如果去火车站买,起码得排十几个小时的队而且有可能没票了。那个小区售票点没几个人,只排了五分钟队就可以了,非常倒霉的是只有八百块的软卧票了,而我身上只有五百块的现金,无奈之下,只得回去,等两天再买。上海的早晨十分热闹繁忙,公交车特挤,我步行至淮海西路,在一家兰州面馆前吃了碗拉面。
回到光都,大家都在准备东西,要去考试了,兴奋只中不乏紧张,东北那两个大汉和我聊得很投机,我缠着他们讲东北逸事,并学东北话。苏德仁说这几天他们那儿气温是零下三十几度,冷得要命,积雪没胫,寸步难行。现在上海是零下三度,海风呼啸,我不住颤抖,脑子大片空白。打车到上海市女三中,门卫不让进,说还在上课呢!我晕,这都腊月二十几了还补课?一行人在市三女中校门口等待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们,不胜感慨。江西的冉小伟呆了一会儿就去上海戏剧学院了,据说是去面试,妈的真牛逼!卡卡带领泰安那一群流氓也到了,看不让进去,又领着他们去吃饭。我看着卡卡叼着雪茄远去的背影,叹道:真够另类的!湖南的小帅哥匡扶说:卡卡确实挺牛逼的,上届一等奖,这届恐怕都是稳操胜券了!
中午十二点,市女三中放学。首先出来的几个女生长得都太抽象,众男生暗叫“恐龙”。后来出现更多女生使我们失望至极。索性给市女三中赠一绰号“侏罗纪公园”。
进入考场,报到,签写联系方式,见到了《萌芽》的几位责任编辑(没见着惊奇组那帮家伙),然后找考室。
作文题目、纸、草稿发下来后我脑子仍旧一片空白,原因是刚到上海水土不服,况且昨晚接近一点才睡,精神不足,真后悔没把那袋咖啡冲了喝。题目有两个,一个关于盲人,一个关于农民,我选择了后者。如平日一样,我提起笔便写,虽说不是行云流水,倒也畅快非常。洋洋洒洒三千字,写完后刚好下午四点,离结束还有半小时。我明显感觉自己偏题得厉害,却也没办法,只怪技不如人,匆匆交卷后离场。
在寒风中欣赏上海市三女中的美丽风景,笑不出来,风吹乱了头发,吹干了眼泪。摸出手机给父母发短信,告诉他们已考完了。四点半,光都的朋友们都出来了,我和邱子立一道,坐他叔叔的小车回光都,一路无语。考得太糟,不敢太张扬,锁了门打开电视,看了一会儿想起多下午五点了还没吃中午饭呢!下去超市里买了方便面、绿茶、还有份《新民晚报》,上楼时邱子立让我和他去外面吃,万般推脱不下,只得随行。他叔叔把我和邱子立带到一家很豪华奢侈的大酒店,叫了十来样菜,招呼我们吃。吃到中途,光都的朋友们打来电话,说是出去玩。
于是,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上海街头,彼此谈笑。上海的夜景,我告诉你们,自然景观被污染破坏得差不多了,星空基本上是黑色的惨不忍睹!空气极为恶劣,真他妈的糟糕透了!不过华丽壮观的高大摩天建筑比肩继踵灯火辉煌,纸醉金迷的场景炫耀得眼睛应接不暇,相比之下,我们重庆太差了完全是乡下地带!
才走几步大家便觉得太累——白天考试嘛,商量了一下,部分人去逛街,部分人去华山路的一家网吧上网。晚上11点回光都,有些人打牌,有些人则捧着地图研究明天去玩的路线。凌晨1点,我回房睡觉。
1月31日早上,我匆匆去外面吃了碗馄饨,然后大家集合。我们先是去巨鹿路参观《萌芽》的办公地——幽静,如同法国的乡村。然后乘地铁至世纪公园。这公园比较牛逼,园中有园,把我们走得晕头转向的,又差点迷路。中间偌大的一个人工湖,垂柳离畔,凉风徐徐,勾起些许封尘已久的回忆,出世纪公园后,乘公交车去南京路步行街,这里才是上海最繁华热闹之处,人流如织,气氛火热。地板很干净尽管人很多。看时间一点多了,找了家麦当劳进去吃东西,我点的是十二块的套餐,味道还不错,至于量嘛就……吃完再次上路,苏德仁要买裤子,我们随便找了家商场进去。靠!最便宜的裤子标价都是三千块!赶紧跑开,又进入华联商厦,总算看到了三位数的衣服。
下午四点多,我离开朋友们,去银行取钱回新华路小区售票点买票,中途碰到一家规模较大的书店,进去后立马失望:教辅书、专业书太多。
晚上再次去淮海西路的兰州面馆吃拉面,味道好极了——需要说明的是上海本地的面条特难吃。接着回光都,顺便在超市买绿茶及当天《新民晚报》。回房看电视。光都大部分人——东北王威他妈,她问我去看外滩没,我说下午去买票,没来得及。她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,用东北普通话说:那多遗憾啊!快去趁早坐26路公交车,溜达一圈再回来!这位大妈实在古道热肠,硬是把我送到公路上才回去。26路车很快到站,我上去轻易就坐到位子。
时间大约是凌晨一点,我给忠县的朋友小龙发了条短信,说正在黄浦江上呢!沿着桥走了半小时,便索然无味,下去公交站等26路车,结果不经意看到站牌上写着的时间,知道我来时乘的就是最后一班了,晕!胡乱走了十分钟,街头宁静得吓人,不时有醉鬼从各处窜出来,又迅速消失。我双手插袋,大口呼吸,突然觉得孤单得令人心寒,寂寞袭入每一个毛细孔,曾疯狂迷恋的音乐再次回响在耳畔。
扬手招车,一辆的士停在面前,钻进去。
师傅,走淮海西路。
高架桥过去了,红灯亮着,夜色茫茫。我脑袋里都是王菲那动人心弦的歌声。计费器跳到二十八块钱时,车已行至上海交大门口,我赶紧叫停,自己能走回去了。时间是凌晨,接近两点钟。
光都的朋友们也回来了,都很累,纷纷休息。另一个贵州的男生房里还有说话声,我敲了进去,赫然一排女的,一排男的,在侃大山呢!聊边缘话题,愤世嫉俗,牛逼得不能再牛逼。我私下里认为:那两个温州女孩长得倒不错。我们打牌,抽烟,喝酒。后来我熬不住了,眯着眼睛回房休息,估计今晚这房里会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……
2月1日早上随便吃点东西,大家容光焕发,青春洋溢,因为要去青松城酒店参加颁奖典礼了。是打车去的,我们车我买单,十八块钱。颁奖的地方设在百花厅,上去后里面已坐了大半的人,热闹非凡。传说中的韩寒等人未出现,圈内比较牛逼的人如卡卡、马越、侯姐到了。接着是十几所主办单位——高校教授到场,几位作家,《萌芽》社长主编到场。
公证、讲话,然后念一等奖名单。我的心忐忑不安,确知自己无论如何拿不到的。结果重庆就宋冠男一个一等奖。卡卡很意外的是二等奖。我亦是二等奖。
北大曹文轩耍大牌,未到场。厦大的林丹娅倒是来了,并未发言。
作家陈村发言。那老头特幽默,引得场内笑声不断,最后祝我们“新年大发财”,掌声感谢他,陈村。
拿二等奖、入围奖的相当沮丧,咒天骂地,相约明年重新杀来。
在青松城楼下,不免又是合影,签联系方式,我有了几个一等奖的签名,电话, QQ之类的;另外又要了几位美女的签名、电话、QQ之类的;最后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其他人。(比较幸运的是我拿到了公认最可爱的铁岭女孩张馨之的签名和电话)
光都的朋友们要去复旦大学玩,我是当天下午三点的火车,不敢逗留,于是我们依依惜别,然后我乘地铁去火车站。路上买了《中文自修》、《采风》、《新民晚报》。
爬上火车,很疲软。铁轨相互撞击的声音再次响起,我昏昏欲睡。
四十几个小时后回到重庆,在书刊交易市场买了李敖的《李敖有话说》,余杰的《暧昧的邻居》、郭敬明的《岛》。然后去码头坐船回忠县。在船上和几位陌生人打牌,竟赢了几把。
回到忠县,先后接到来自五湖四海的电话,短信,几家出版社的约稿信,我感慨良生:总算有人看得起自己的文章了!
据说胡邦的小说已经拿给出版社看了,估计快要出版了。
明年此时,再次进军上海,等我!
补后记:很感谢高一的几位编辑同学,他们很负责地帮我打完了这么多的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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